《公有法典》

泰·德萨米著 黄建华, 姜亚洲译

 

第六章 关于贸易

 

 


  贸易完全是以虚伪的制度为基础的:欺骗、高利贷、垄断、投机、破产——这就是它的方式、手段及不可避免的后果!在这里发财致富不是靠才干,也不是靠正直,而只是靠侥幸取巧、狡猾、不正义、欺诈,靠价格涨落,靠证券投机。投机形成国家中的第二个政权;它通过利己的援助加重国债和公众的负担,把政府本身置于它直接影响之下。它是专门吸取一切精华的纯粹寄生虫。人们看到银行钱庄每年获得上亿万的利润。而同时却有多少因境遇不佳而破产的不幸者啊!罗特蔡尔德(Rotschild)不久前在巴黎不就仅仅靠拍卖行军床一天获利六百万吗?

  特别是对于工业和农业来说,贸易真正成了神话中的秃鹫,它不断地啄食工农业的经常生长起来的肝脏和其他内脏。它使工农业凋敝,向工农业进行榨取,将其置于自己的控制之下,并把一切资本、一切生产工具都吸收到自己这方面来。

  但是,在商人之间不是至少可以看到诚意与和睦吗?不。他们彼此间进行着激烈的斗争,在这种斗争中,通常是诚实而有良心的人成了战败者。差不多只有骗子手才有获得成功的机会,因为他们善于巧妙地了解习俗的所有奥妙,善于把最明白的事情搅混;他们只想玩弄阴谋诡计来欺骗大家;他们惯于利用人们的一切失算和错误。最后,当他们的背信弃义行为尽人皆知的时候,他们就厚颜无耻地不顾公愤,敢于躲在强词夺理和搬弄法律词句的庇护所中,如同躲进攻打不破的堡垒中一样。

  有些无耻的骗子手,今天竟恬不知耻和大胆妄为到可以说是用合法手段组织诈骗和掠夺的地步,甚至把宣告破产的艺术加以系统化!

  假如你想知道这些罗贝尔·马凯尔①之流是怎样在这方面玩弄手法的,那就来听一听他们的私下议论吧!

  ①罗贝尔·马凯尔是本扎曼·安蒂耶和弗雷德里克·勒米特尔合著的同名剧本的主人公,是厚颜无耻的骗子手的典型,这个名字在法国被视为狡猾之徒和无耻小人的同义语。

  他们说,假如你不幸把事业弄得一败涂地,假如你债台高筑,这时你不要害怕,因为你正走上了发财致富的道路。比方说,你使得你所有的委托人和你的所有的供应者都忍耐不住了;宣告破产的时刻就快到来了;人们只同你谈论拒付期票的事!这就是决定性的时机;你要壮起胆子,决心一个个去拜访你的债主。开头他们会对你大发脾气,但是你要沉得住气,不久你就会看到,他们当中那些最暴跳如雷的人将逐渐软化下来。你要大胆地挖他们的伤疤,让他们明白,你现在剩下的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东西,如果他们不识相的话,那你就要决心从明天起,甚至从今天起宣布自己破产了!你要把他们弄得所说的走投无路。然后再向他们解释,给他们一线希望,对他们说:“你有一个好主顾,你所需要的只不过是时间和信用而已。”

  简单说来,你的拜访的结果会怎么样呢?你答应分期偿还债务,而你的债主则答应耐心地等待和沉默,甚至在你作种种努力时还会帮助你和支持你。如果他本人不再向你贷款的话,你也可以完全相信,他会使别的易于受骗的人向你贷款,至少他会向人提供关于你为人正直和有支付能力的有利材料。

  于是,你不但不致陷入贫困的田地,不但不再受许多侮辱性的嘲笑和日常的欺凌,如同和你相似的那许多名誉扫地的不幸的受害者每天所遇到的那样,而且你这时变得比任何时候都更宽裕,更受人尊敬了。

  而且你玩弄的这类骗术愈多,你找到的债主、从而是热衷于为你致富效劳的仆役也就愈多。

  只有一件事会引起你片刻的不安,那就是想到这一切可能以悲剧而告终,因为即使你蔑视名誉和正义,你起码也害怕法官。但是,你由于有发明的天才,马上会想出足以使你能够填满你的口袋和钱柜的新骗术,而不致给刑事法庭有责罚你的任何把柄。

  假定说,你是个书商。好极了!你就向读者发出无数的新书预告和图书目录。在这些预告和书目中,你好心地宣布,你只接受名誉好的人的期票。你不久就招来成群的顾客,他们巴不得要为自己的良好名誉和自己的签字向你提供保证。可是,老实说,他们是不大打算给你什么别的东西的。这样一来,你的事情便办成了,因为你所追求的只有一件事,即不要人们在价格上来和你斤斤计较,也不要对你的征求订户的方式进行挑剔。在这里你认为怎样合适就怎样做吧!骗子手之间彼此只要半句话就可以心领神会。

  交易手续

  你交售一千五百法郎的货物,但你使顾客在一张正式印花纸上签字,其格式如下:

  1842年6月20日,我应付给罗贝尔·马凯尔先生四千法郎,作为我所收到的商品的代价。1842年3月1日于巴黎。

  贝特朗(签字)

  不消说,贝特朗先生和马凯尔先生彼此都很高兴地离开;一个不花钱获得了商品,另一个则刚赚到了二千五百法郎,因为贝特朗的支付能力无论怎样成问题,他的签字无论怎样靠不住,可是它对马凯尔来说,却代表着一种重要价值,有朝一日他会以法律名义,把它作为不折不扣的真金一样,迫使自己的债主加以接受。

  现在,当你做成了许多这一类的交易后,如果有一天你遭受挫折,就不难象俗话所说的,带着相当的私藏溜之大吉,而这种做法也完全符合法制夫人的规定。①随后,没有什么东西会妨碍你偶尔搓搓手、自言自语或对自己的亲人们说(象奥古斯都大帝那种做法):“我的角色不是扮演得很好吗?戏演完了,鼓掌吧!”

  ①为了对这类招摇撞骗行为有个明确概念,必须了解,商人的所有交易不可能都象这笔交易那样下作的;反之,可靠的信用会形成周转基金,而破产者只要遇到几个同谋者,就足以达到自己的目的。他甚至会从我们刚读到的那种样式的大部分期票中取得某种利益。——原注

  至于小企业者,以及不愿过分触犯名誉准则或缺乏做这种事情的手腕和机会的人,贸易对他们来说,肯定不是一张铺满了玫瑰花的床。有多少困难、顾虑和忧愁在不断地苦恼着你啊!付款期限啦,拒付票据啦,宣告破产啦,等等!正当你自以为把事情安排得天衣无缝、十分顺当的时候,有多少意外的不幸事件会来袭击你啊!只要有人在你的铺子对面开设一家新铺子,你的处境便受影响!危机、萧条、资金周转困难、火灾、大风暴,都会突然使你破产!何况,你不是经常处在银行家、经纪人、投机商、大厂主和大资本家的支配之下吗?为了让所有这些工业大王、银行富豪、金融巨头积聚千百万利润,以及姿意过着奢侈和荒淫的生活,需要在你们中间造成多少受害者啊?例如,试拿王家运输公司以及拉斐特和卡亚尔运输公司来说吧:有几百个、几千个小运输企业主能经得住他们可怕的竞争而生存下来呢?正如人们所说,有多少家族被那些先生打翻在地啊!再说,你没有看到,我们的垄断者们恶毒的贪欲远远没有减弱下来!请看一看现在巴黎所发生的事情吧:看一看那可怕的联盟,看一看那各种工业部门的最大巨头反对平民的联合吧!他们比任何时候都更卖力地把一切食物、一切产品集中到自己手里①而加以垄断。有的地方,那些葡萄园主们在酿酒公司的招牌下,共同开设货栈,并开设了许多减价的零售商店。这样一来,便排挤掉成千的小酒商,同样也破坏了其他所有人的买卖。另一些地方,则成立以占有木材、煤矿、薪炭等等为目的的总公司;不过我们总算幸运,还没有人结成黑帮来囤积马铃薯和谷类而使我们陷于饥饿的境地!还有,你看到那些规模宏大的形形色色的百货商店吗?那儿就是布荣大厦(这是不道德的当铺的不道德的竞争者),它那里正在如此厚颜无耻地利用公众的灾难进行投机,快要吸尽手工业者的动产,因而,它本身又成了差不多使整个安托万市郊破产和贫困的新原因。

  ①集中本身并不是一件坏事;正相反,而只是在行会性的集中的情况下,它所招来的垄断、压制和对抗的精神,才是坏事。我仅仅是从后一个角度来考察问题的。——原注

  还可以举出多少其他这样的例子!它们全都显示出那构成当代保守主义者们主要特点的工业封建主义精神!

  怎么!小工商业企业本身之间的倾轧和并吞难道还不够激烈吗?它们怎么能够抵御这些新的袭击呢?怎么能够同时既对自由竞争又对垄断……这两个张开许多张嘴的怪物猛烈的、不断的、频繁的攻击进行抵抗呢?这两个怪物必然会搞乱一切,破坏一切,最后直至他们之间相互吞噬为止!!!

  垄断和对抗!……这两个泼妇是不知道她们的破坏行为有一个限度的。现在她们正在更大的范围内放毒。混乱和骚扰有增无已,而且斗争是打着丑恶的联邦主义的旗号进行的,因而会变得越加骇人听闻。请看:首先是甜菜压倒了甘蔗,我们北方的工厂给了我们的殖民地和海港以致命的打击,反过来也一样;①各省、市、乡镇都在彼此争夺优势;利布恩桥建造起来针对波尔多桥;某一条河流,某一条运河,某一条铁路,使某个地区富裕起来,同时却使其他几个地区破产——我们距离那种紧密团结,距离那种一切利益、一切意图、一切愿望和一切努力的完全融合还是如此的遥远。但是,只有这种融合才能消除我们的一切忧虑啊!

  ①听到部长们、政治家们和所谓经济学家们为了夺得用极高价格在世界遥远地区购买那种手边就有而且价格低廉的东西的优先权,而认真地提出增加和扩大国库的巨额赤字的建议时,难道不觉得这是一种很奇怪的事吗?破坏当地正在繁荣的工业,因为相信在别的地方会得到更好的供应——在我看来,这并非完全无理之举。但是,难道情况真的是这样吗?难道能够肯定同殖民地的正常贸易会永久存在吗?难道防止海战的可能性永远能够得到保证吗?关于这件事内阁是否取得了英国方面签了字的契约呢?

  为什么这样使自己听任事变的摆布呢?为了什么呢?是为了维护那一群经纪人、银行家、买卖代理人,以及那一群充斥我们港口的多得不可胜数的非生产性的中间人吗?

  还为了别的什么呢?是为了使殖民者,使这些可敬的海外暴君发财致富吗?而这些暴君是不会对任何不幸表示同情的。他们对于下人是没有怜悯心的,不幸的奴隶们稍不迎合他们的心意即遭鞭笞,并被残酷折磨致死。黑人法典把这些不幸的奴隶交给了他们;他们为殖民者干到最后一口气!为了要了解这些情形,应该读一读殖民者亚梅·诺埃尔案件中所披露出来的那种令人吃惊的冷酷野蛮行为的详情细节!——原注

  多少数不清的障碍,多少苦难的新根源都会随时随刻出现!还有税务的苛刻要求变本加厉地不断给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以沉重的打击:专利证和许可证、进口税和转口税、国内生产税、动产税、门窗税,换言之,呼吸权税,等等,等等!现在要说到专制的关税界线了,这是某些进行竞争的民族联盟互相间施行的放逐敕令之类的东西。它是仇恨和纠纷的永久的起因。对此我们要补充的是,还有种种不公平的贸易协定,这是真正的波比里圆圈。①在这里,最有势力和最狡猾的人禁锢和扼杀自己的一切竞争者,把他们从自己所垂涎的市场中驱逐出去。例如,著名的梅修因协定就是如此。这个协定,对法国贸易和法国在伊比利安半岛上的影响来说,就是德摩比利②隘口,而同时对葡萄牙来说,则是破产!!!

  ①这里是指强迫人接受某些人极其苛刻的条件的意思。

  ②德摩比利是希腊北部和希腊中部之间的一道山隘。公元前480年波希战争时,希腊军队在此处全歼波斯侵略军。

  假如我对贸易制度的一切悲惨后果继续探讨下去,假如我要把这一切耻辱的、卑劣的、违反博爱的、自私自利的、贪婪的、吝啬的和骗人的东西,总之一句话,要把在唯利是图的有害精神影响下的社会制度最丑恶的烂疮,并且似乎已经达到登峰造极的不道德的东西都一一揭露出来,那我的叙述便永远无法结束!

  使我久已深深感到震惊的、闻所未闻的事是:商人通常竟无动于衷地每日从事某些尽人皆知的诈骗行为、舞弊行为,而却把这种习已为常的作恶,如有意错量、错秤、索取高价、降低品质和造假货,等等,等等,简直看作是本领、才干,看作是经营技巧的组成部分!享有最诚实的声誉的商人也不鄙弃这一切。他要想把自己说成是正直的榜样,并自以为如此,想为自己造成和保持清教徒的最高声誉,他只要履行诺言,而尤其是到期偿付期票就行了。

  但无论如何,有许多人不能了解某种社会制度可以没有贸易;他们把这种制度称作无生命的躯壳。是什么东西如此强烈地打动这些浅薄的头脑呢?他们赞美商业机构中的什么东西呢?是商业惊人的流动性和巨大的活动性,它把各式各样的东西从甲地转运到乙地,使之互通和流转。就这方面来说,他们是对的;不过,我们刚才已看到,这也正是它的反面。

  何况,公有制难道不提供与贸易同等的优越性而同时却摆脱贸易的一切缺陷吗?是的,这是肯定无疑的。不过在这里,和在所有其他方面一样,必须采取吸收和排除的办法,也就是说要采取好的一面而抛弃坏的一面。

  好的一面是:流动性和周转性;然而,就这点来说,我们的机构要比商业机构简单百倍,优越百倍。我在本书第51—52页中已成功地指出了这一点。坏的方面是:投机性、不稳定性、欺诈性、高利贷、垄断、对抗;还有倒闭、破产、挫折、忧虑、垮台、贫困、囤积和饥荒!

  假如所有食品、商品、财富的流通不正常,假如人民大众死于饥饿、穷苦和贫困,那末,这些东西的丰富和堆积又有什么用处呢?

  我们豪华的商店里堆满了极精致、极华丽的衣服,如果无产者穿不起,那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假如粮食价格不降低①,丰收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假如他们命里注定只能喝白水,那末所有主的地窖、酒窖和仓库里的美酒堆到放不下,又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①我常听到商人们说丰收是一种灾难。前任议员西列斯·德·马林雅克曾不知羞耻地在讲坛上说过同样的话,并且要求阻止农业的发展。——原注

  反之,难道你看不到少数人的奢侈同贫民的贫困这种经常的对照,只会使不幸者感到绝望和愤怒,只会在他们心中引起嫉妒和渴求、憎恨和复仇之念,而同时在富人的心中则产生轻蔑和骄傲、恐惧和统治的思想吗?

  我最好从我们的一位最无畏的革命家于1774年所写的一部杰作中摘引如下的一段话,来结束这幅阴森凄惨的景象:

  “唯利是图的思想使人把财富看作是至高无上的利益,所以大家心里都充满了追求黄金的欲望,当没有正当方式获得它的时候,就不惜采取任何卑劣和可耻的方法。于是便产生了特权公司。连国家的收入也包给包税人,以后,包税人便成了特权公司的首脑,而从公共的富源中谋取自己的私利。国家很快变成了非法的捐税征收人、金融家、包税人、贪污分子这些贪得无厌的吸血鬼的猎物。他们只靠盗窃、勒索和抢劫而生活,要把国家弄到破产以便攫取它最后的一点东西。商人、金融家、包税人、囤积者的公司经常产生成群的经纪人、兑换代理人、投机商,这些工业骑士不断寻找掠夺蠢才们的最好方式。他们专门散布谣言,以便抬高或降低有价证券的价格,用黄金的罗网去缚住他们的受骗者,并通过使公共信用扫地的办法而使资本家破产。大多数把自己绑在命运女神车轮上的阴谋家纷纷掉进无底深渊中;黄金欲使得他们用自己所有的东西去冒险,以便取得他们没有的东西,而贫困不久又使他们变成了最卑鄙的骗子手。他们随时准备卖身投靠,甘心为任何一个主子的事业效劳。

  “纯朴和好客的民族所特有的温和与善良的美德,被可怕的利己主义的一切恶习:冷酷、粗暴、残忍、野蛮所取代;黄金欲使人心力交瘁;人们变得冷酷无情;他们不承认友谊的声音,断绝亲属的联系;一心只想着发财致富;连人类也加以出卖。

  “至于投机分子集团在政治上的关系,情况是这样的:在每一个国家中,商人、金融家、包税人、银行所有主、联合养老储金会和贴现金库主持人、囤积者、证券经纪人、投机分子、空洞计划设计家、诈财勒索者,以及吮吸人民血液的吸血鬼们的各种集团——他们全都与政府有勾结,并且都是政府的最忠实的走狗。

  “在君主国内,富人和穷人都不过是君主的帮凶。

  “君主从贫民阶级获得大批雇佣的仆从,组成陆军、海军,以及一大群的密探、警察、看守所所长、间谍、告密人,用以压迫人民和箝制人民。

  “而富豪阶级则提供特权阶层、高官显爵、司法官吏,甚至皇家的高级军官——总之一句话,提供一切有封号的奴隶、卑劣的宫廷打手。

  “就这样,贸易把有产公民和无产公民都变成了压迫或奴役的工具。”(马拉:《奴隶制度的锁链》)

  我刚才痛斥了贸易制度的一般流弊。关于这个问题的经济方面,我的题目的范围有限,不容许我涉及详细情节;这件工作,我让读者运用自己的智慧去思考吧。我现在只举出一个关于谷物的例子。

  只要想一下每天对日用必需的粮食所采取的种种罪恶的措施,以及为了获得一片面包通常所经历的各种愚蠢的途径,这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在谷物方面,自然和科学究竟给了我们一些什么指示呢?播种、耕耘、收获、磨粉、烤制。然而从贸易和税务的观点来看,这是不够的。你看,私有制精神使之采取了多么复杂的不信任和提防措施。

  一、播种需要小麦种籽。假如你要购买,那么,这种籽便要加以秤、量、装、卸、转运、存仓等等手续,只要你同贸易和海关打交道,就得这样。

  二、在收获之后,不论是在交售、存仓、装运,或是可能要加以鉴定的时候,同样的手续总要反复二十次之多。

  三、然后必须转到磨坊主的手里,于是同样的麻烦又要重复一遍。

  四、最后,面粉进入面包房。这时又是没完没了的忙乱。搬运时,要量面粉和秤生面团;警察局最近命令,甚至要求在每个面包上打上面包房的编号。在销到店铺里时,还必须一公斤、半公斤地重新过秤。在往外分售时(这种分售本身在我们公社内就不需要),也是同样的一套,因为面包商人如果没有自己的磅秤和法码,就如同士兵没有制服一样,也是寸步难行的。还要加以补充的是,面包商人经常感到烦恼,因为他每天都受到警察的光顾。警察在搜查假磅秤的借口下,可以干涉许多别的事情,把他的整个屋子搞得乱七八糟。

  说实在的,当人们试着估量一下取代分散、取代贸易联邦制的公有制度会使人类避免何等巨大损失的时候,思绪就会茫然若失,内心就会充满愤怒。为了对此问题有一个哪怕是初步的观念,就必须对它的全部奥妙之处一一加以探求。多么杂乱无章啊!多么混乱啊!多少浪费啊!时间和精力的糟蹋多么重大啊!要花费多少无益而有害的劳动啊!总之一句话,多少混乱的现象永无休止地接连派生啊!

  店员、职员、仆役、店铺的伙计、经纪人、掮客、运输代理人、出纳员、管帐人,以及各种各样的不法商人和中间人,这一串数不胜数的人物和层次众多的等级,以及随之而来的其他许多同样可怜的职业和机构,如果这一切统统消灭了,结果会带来多么不可估量的节约啊!

  可以很有把握地说,所有这些寄生人员只会使社会机器复杂化;只会阻挠富裕的车子前进,并把它推翻;只会使一切社会产品的公平分配和友好安排成为不可能。

  为了完成这所奇形怪状的建筑物,贸易还给我们带来了新的最致命的灾难;我要说的是关于货币的发现。

  你看,货币带着大批的随员行进:制造家、铸工、验金员、稽核员、管理员、检查员、职员、出纳员、会计、兑付助理员、车子和运输代理人、守卫员、看守人、宪兵、禁闭室、苦刑监狱、利剑和刽子手!这是潘朵拉的致命的箱子,它很快用丧服、悲哀和不公平这三重帷幕笼罩整个世界!

  可怕的黄金欲,你使不幸的人类陷入了多么有害的迷途啊!是你把人武装起来,使儿子反对老子、老子反对儿子,使哥哥反对弟弟、弟弟反对哥哥,使丈夫反对妻子、妻子反对丈夫!是你假借卡斯丹①的手蒸制最巧妙的毒药,并多次向两位慷慨的恩人敬献毒酒!你亵渎最神圣的宝藏,蹂躏坚定的信仰,疯狂地促使竞争的民族彼此敌对!又是你让一个贪婪的航海家受变化无常的自然力摆布,是你把人当作下贱的牲口出卖,使他们葬身于西伯利亚和新大陆的矿井之中,毫无恻隐之心地让他们受独裁者的压迫和指挥官的鞭笞!由于你的缘故,一个残酷的西班牙人背信弃义地几乎扼杀了整个美洲,他曾把赫瓦迪莫辛②绑在通红的火刑架上!由于你的缘故,弑父的兵士心灵中丧失了一切自然的情感,同时谋害父亲、祖国和人类!由于你的缘故,诈骗和掠夺、违法和狂热、谋杀和抢劫、奴役和残暴——所有一切罪过和罪行都找到了热情的崇拜者和可耻的雇佣刺客;假如你不在这里维持他们的卑劣行径和引导他们为非作歹,也许,他们会掉转那刚染满了他们同胞的鲜血的兵器,去反对他们所焚香祝祷的暴君。

  ①卡斯丹(Castaing)是法国的一个医生,为了想继承一个有钱的公证人的财产,于1822年用毒药将这个公证人的两个儿子害死。

  ②赫瓦迪莫辛(Guatimozin)是墨西哥末代国王,1521年为西班牙南美开拓队的领队所俘。由于想从他口里知道藏匿财宝的地方,他曾受到酷刑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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