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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美国货币史:总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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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南北战争以来这一个世纪当中的美国货币史,一直是多彩多姿、变化无穷的。在追踪其曲折历程的过程中,我们发现对下列问题加以探究是十分必要的:国内政治,国际经济安排,大管理机构的作用,个性在事件形成中的作用,及其它似乎与会计室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美国货币历史的纷繁特色使得这一世纪的实践经验对于研究经济变动的学生来说,有着特殊的价值。虽然他无法控制这一实践,但是他可以在足够分立的条件下对货币经历加以观察,从而将共同的因素从偶然的事件中分离出来,并取得相当的信心:即使在其它情况下,我们仍然可以指望这些共同因素得以成立。
纵观我们所详细检验的这近于一个世纪的情况,我们发现:
1.货币存量的发展变化一直与经济活动、名义国民收入及价格的变化紧密相联。
2.货币变动与经济变动之间的相互关系一直是高度稳定的。
3.货币变动通常有一独立的根源;货币变动并不简单地是经济活动变动的反映。
我们可以这样期望:货币实践的这些共同因素,构成了我们将来发展的特征,正如它们代表了我们过去发展的特征一样。此外,我们还可以期望将来的发展(同过去的发展一样),为下面这一较为不特殊的概括提供进一步的例证:
4.在货币问题上,表象是具有欺骗性的;这些重要的相互关系通常完全是映入我的眼帘的那些表象的反面。
1.货币存量与其它经济变量之间的相互关系
从1867到1960,在我们拥有货币存量估计值的这93年中,曾有过两次主要的价格膨胀:1914-1920,及1939-1948期间一倍以上的价格上涨,这两个时期刚好分别地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及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战中及战后时期。在这二次战争当中,还存在着货币存量的一倍以上的增长。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货币存量的增长规模如此之大,这在任何其它的历史时期当中都未曾出现过。
只有在一个时期当中曾出现过大规模的、持续相当长的、和平时期的价格上涨。即1897-1914年,在这一时期当中,价格上涨了40% 一50%
。1897—1914期间货币存量的平均年增长率,高于具有可比长度的任何其它时期(两次世界大战除外)。人们普遍担心:二次世界大战后这一时期可能会最终地变成另一个这样的价格长期持续上涨时期。然而,很清楚,到1960年为止,情况并不是这样。1945年以来主要的价格上涨,或者是二次世界大战的遗患,或者是与朝鲜战争有关。
1882-1892,1903-1913, 1923-1929,
1948-1960,我们认为:这93年中的这4个阶段表现出了相当高度的经济稳定性。在货币存量的年际变化问题上每一阶段也表现出了高度的稳定性;而其余各阶段,在货币及收入的年际变化方面则表现出了明显的较大的不稳定性。
在这93年当中,曾有过6次严重的经济紧缩时期,产生了广泛的灾难与失业,商业周期历史学家将这些紧缩时期限定为:与平均大约4年发生一次的、较温和的紧缩相比,这些紧缩时期在规模程度上有所不同(如果不是在种类上有所不同的话)(见图18·1)。最为严重的紧缩发生在1929至1933年期间。其它几个紧缩时期分别为:1873-1879,1893-1894(或者应该说是1893-
1897这整个时期,它包含了为一短暂的、不充分的扩张所分开的2个商业周期紧缩时期),1907-1908,1920-1921,及1937-1938。这些严重的紧缩时期中的每一时期,都伴随着明显的货币存量下降,其中最为严重的下降发生在1929-1933这一紧缩时期,在程度上能与这6个时期相比的其它下降时期只有这一时间序列的头一年,即1867-1868年,这是对南北战争时期的货币管用品加以清算的最后阶段。在整个这93年当中,只存在两个其它时期:1948-1949,及1959-1960,在此期间内货币存量的下降明显地长于零星的、较短的几个月时间;然而,与这6个严重的紧缩时期中的任何一个相比,这两个时期中的货币存量下降在程度上绝对地较小。而其余的紧缩时期给人们留下的印象是:与扩张时期相比,紧缩期间内的货币存量增长速度较慢(而不是绝对地下降)。
在这6个严重的紧缩时期当中,有
4个是以较大的银行波动或货币波动为特征的:1873-1879这一时期的波动是由于关于美钞与铸币支付之恢复的争论,及1873年银行危机而引起的;19世纪90年代的波动是由于关于白银的作用的争论、1890年的银行危机及1893年更为严重的银行危机而产生的。1893年的银行危机所涉及的是各银行对存款与通货的可转换性的协调限制;1907-1908这一时期的波动是由于银行恐慌而引起的,这一次银行恐慌也与限制有关;1929—1933这一时期的波动是由于银行系统的崩溃而引起的,这一次银行系统的崩溃涉及了1/3的银行因失败或合并而消失,并以全国范围内的银行放假及为期一周的银行活动完全停止而告终。在严重程度方面,唯一能完全与这四次危机相比的另一次银行危机也发生在这整个的期间内,即1884年的银行危机。这是我们所研究的期间内第三个长的紧缩时期(1882-
1885)当中所出现的一个插曲,它处在严重紧缩时期序列的分界线上。
在其它两个严重的紧缩时期当中,即1920-1921,1937-
1938,货币存量的减少是联邦储备系统的政策行动的结果:在1920-1921期间,1920年早期出现了贴现率的急剧上升,而大约4个半月以后又出现了一次这样的上升;在1937-1938期间,1936年及1937年早期存款准备比率提高了一倍。在这两种情况中,货币存量的相应减少都伴随着严重的经济下降。但是,在这两种情况中的任一种情况中,货币存量的减少都不是导致银行危机的根源。
在我们的证据所反映的这些相互关系当中,最为紧密的相互关系是(一方面)货币存量的长期和周期变动,同(另一方面)名义国民收入和价格的相应变动之间的相互关系。在周期当中,因为实际国民收入与名义国民收人趋于同方向变动,所以,我们还观察到了货币存量的周期变动与实际国民收入或商业活动的周期变动之间的紧密关系,货币存量的长期变动与实际国民收入的长期变动之间的相互关系则较为不紧密得多。在早些时候所提到的这4个稳定时期中的每一个时期当中,实际国民收入的增长速度都大致相同。然而货币存量与价格却是以截然不同的速度增长着,在一个时期当中价格年下降1%
,而在另一个时期当中,价格年上升2%
。很明显,只要实际国民收入的增长与货币存量的增长进行得相当顺利时,那么决定实际国民收入长期增长率的力量则大致地独立于货币存量的长期增长率。但是,货币的明显不稳定则始终伴随着经济增长之不稳定。
2.货币关系的稳定性
货币与其它经济变量之间的相互关系,长期以来,不仅是十分紧密的,而且在形式上及性质上也是高度稳定的。美元与英镑之间的汇率变动后美国与英国循相对价格调整情况,是关于基本经济关系之稳定性问题的一个有力证据。我们掌握着自1871年以来的极为连续的资料序列(见图18·2)。在1871-1949这79年中,美国的经济结构与发展,英国在世界经济中的位置,美国与英国的内部货币结构,及将它们连结在一起的国际货币安排等方面,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然而,尽管出现了这些变化,尽管存在着两次世界大战,尽管价格指数方面存在着统计误差,但是,以1929年为100的调整价格比率在这79年当中(有一年例外)介于84到111之间。唯一的例外发生在1932年。它反映了随1931年秋季英国货币贬值而来的国际货币关系的崩溃。这使得英国在英镑区以外、在美国贸易所及的世界中暂时地失去了代表作用。一年以后,这一比率又回到了早先的幅度之内。而且,在最初的10年中,这一幅度的最高水平及最低水平几乎都曾出现过:在这一时期当中,这一比率由1871年的111变化到1876年的86。1950年,在英国于1949年秋季再一次货币贬值后,如1932年一样,这一比率超出了原有的变动幅度,这一次上升的规模要大得多,达到了143。这一次偏离持续的时间较长,这部分地是因为英国在世界经济中所具有的作用较小。但是,我们认为,更为主要的是由于抑制价格上涨或其在所计算的价格指数中等价物之表现的更为有效的方法的发展。然而,年复一年,这一比率一直下降到1958年才停止,这时的比率为118,稍稍超出了原先的变化幅度;1960年,这一比率仍然大致地保持在这一水平上。尽管我们习惯于把美国看作是自给自足的,但是,西方世界之经济一体化已足够他接近于使美国的价格相对于外部价格而几乎不具有灵活性(当一种价格都以一种共同的货币来表示时)。与能够取得什么样的价格关系相比,在如何取得某种价格关系问题上存在着更大的余地——是通过内部价格的变动还是通过汇率的变动?关税方面的广泛变更,某一重要的黄金购买计划,资本流动方向方面的大规模改变(见图18·2),或者我们的贸易伙伴对广泛的外汇控制的取消,等等,这些因素中没有一种曾根本性地改变过为取得某种国际支付均衡所必要的价格关系。
货币流通速度——它反映了社会的货币持有偏好——为基本经济关系的稳定性提供了另一个例证。由于美国人民实际国民收入的增加,而且也许还由于储蓄因银行机构的普及而变得更为顺利,相对于美国的国民收入来说,该社会掌握了绝对较大的货币数量,这就是说:货币的流通速度下降了。1869年,货币存量总额小于3个月的国民收入;1960年,货币存量总额多于7个月的国民收入。所以,流通速度的数值发生了相当大的变化。然而,这一变化的进行却是相当稳定的:在19世纪80年代及
19世纪90年代早些时候的价格下降时期内,因为价格下降使得货币的持有更具吸引力,所以这一时期货币流通速度的变动稍微快一些;而在1897-1914的价格上涨时期内,货币流通速度的变化稍微慢一些。主要的例外情况只有两种:一种发生在2O世纪30年代大紧缩期间及大紧缩之后,在这期间货币流通速度发生了大幅度的下降,然后又迅速回升;另一种发生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及战后,在这期间也出现了货币流通速度的大幅度下降,然后又出现了迅速的战后回升。与周期性波动相对应,货币流通速度表现出了系统性的、稳定的变动趋势:在扩张时期上升;在紧缩时期下降。即使是随大危机而来的那一次货币流通速度的大波动也部分地适合于这一模式;这一次波动的幅度如此之大,部分的原因就是周期性波动的幅度是如此之大。
在以1960年为结束的这90年中,货币流通速度以平均略高于
1%的速度而下降。在商业扩张期间内,货币流通速度以低于这一水平的速度而上升或下降;在商业紧缩期间内,货币流通速度以高于这一水平的速度而下降。货币流通速度周期性上升与下降的幅度,趋于随经济活动的周期性变动幅度的变化而变化。鉴于经济活动的许多周期性变动的幅度大致相同,所以,货币流通速度的许多周期性变动的幅度也大致相时。尽管这一长期趋势,尽管这种一致性的周期摸式,尽管我们的估计值中存在着相当大的误差,但是,在1869(我们的货币流通速度资料的开始年份)到196o这91次年际变化中,所观测的货币流通速度的年际变化幅度有78次小于10%
。在13次较大的变动中,有半数以上是发生在20世纪30年代大紧缩时期,或两次世界大战时期,且最大的一次变动的变化幅度为17%。按某种长期趋势的百分比来表示,货币流通速度在53年的时间里处于90到110之间,而在66年的时间里处于85到115之间。在其余的26年中,头15年的货币流通速度为12(按某种长期趋势的百分比来表示,而且这一时期的国民收入数字有着严重的缺陷),而在大紧缩期间及两次世界大战期间内这一数字为
7。
另一种高度稳定的货币关系是货币存量的变动与经济活动的周期性变动之间的相互关系。平均说来,货币存量的增长速度高于名义国民收入的增长速度,这是货币流通速度的长期下降问题的另一侧面。在周期性扩张期间内,货币存量以快于平时水平的速度而增长。而在周期性紧缩期间内,货币存量以慢于平时水平的速度而增长。货币存量的增长比率刚好在商业高潮期到来之前趋于减慢,而在商业低潮期到来之前趋于加快。在整个该时期。内,这一模式都占有主导地位;从我们的资料所及的最早的商业周期来看,以及从最近的商业周期来看,情况都是这样。
我们的这些评述的细心读者将会发现许多更为详尽的、关于稳定的货币关系方面的例证,以补充上述那些概括性很强的例证。1878年为准备恢复铸币支付及1933年以后为提高国内价格而实行的黄金购买计划所具有的类似影响。存款-
现金比率作为流动性问题的指示器所具有的可信程度;随第一次世界大战及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而来的、美国批发价格的类似的初始波动——在这两种情况下,初始变动的方向都与后来占主导地位的方向相反;等等。
尽管在货币安排方面存在着根本性的变革,但这些一致性都得以保持下来.从1862年到1879年,美国有着独立的国币,它不能以任何固定的比率同黄金、白银、或任何其它国家的货币而相互转换。所以,货币存量可以由内部确定。从1879年到1914年,美国货币可以按照法律所限定的、且在实际当中所保持的固定比率同黄金相兑换。这样一来,货币存量及内部价格不得不处在这样一种水平上:在不存在异常的黄金波动的情况下,能够使国际支付大致平衡的货币存量及内部价格水平。尽管——毫无疑问——在短期当中存在着某种灵活性,但货币存量是一个因变量而不是一个自变量。从1879年前后到联邦储备系统的建立,美国的单一银行体制分为国家银行及非国家银行。国家银行及非国家银行各拥有总存款的大约一半,且二者都不受制于任何的中央控制,财政部偶尔担负起中央银行的责任时的情况除外。
从1914年到1993年,美国的货币继续固定地与黄金挂钩,但是具有此种挂钩的其它国币已为数较少。美国在世界经济中的重要作用日益增强,且外贸在美国的经济活动中所占的比重业已变小。所以,与早些年份相比、美国货币与国际贸易之间的纽带更为松驰。此外,联邦储备法案不仅对大部分银行系统建立起了中央控制机制,而且成立了这样一种机构:它可以有计划地加以干预,从而改变、甚至扭转国际支付与国内货币存量之间的相互关系。
1933年早期,美国货币与黄金之间的固定纽带被割断了。一年议后,在一不同的比率上这种固定的纽带又重新建立起来.然而,这时重新建立起来的、且从那以后在法律上占主导地位的金本位,与1933年以前的金本位是截然不同的。黄金已从流通中消失,且货市黄金的私人所有权为法律所禁止,所以,国币不再可以自由地、以一固定的比率与黄金相兑换。货币与黄金之间纽带的松弛,及随之而来的货币与国际贸易之间纽带的松弛,在其它国家中得以完成,其中许多国家在完全割断国币与黄金之间的联系方面甚至走得更远。今天。黄金主要地是一种价格固定的商品,而不再是美国或世界货币体系的关键所在。然而,历史的继承性及黄金作为固定汇率的工具的使用,使黄金仍然具有为任何其它的政府限定价格的商品所不具有的货币重要性。
由于银行存款联邦保险制度的实行,1934年银行系统内发生了一次重大的变化。银行存款联邦保险制度的实行似乎完成了联邦储备法案所未能成功的事情:使得公众对某些银行信心的丧失迅速地扩展为银行恐慌成为不可能,银行恐慌是因公众方面大规模地将存款转化成现金的企图而产生的。
货币安排方面的这些变化叽显地改变了决定货币存量的力量。结果是:它们也改变了货币存量的变动情况。例如,在1914到1960这46年中,当某种政府机构对货币存量的变动情况负有明确为责任时,与前明年的情况相比(那时货币存量是由金本位的半自动机制所决定),货币存量的年际变动在数量上更为不稳定。另一方面,在二次世界大战末以来的这一段时期内,与具有可比长度的任何早些时期相比,货币存量的年际变动在数量上则较稳定得多。
改变货币安排以不同的方式影响了下述三个变量,而我们已经发现将这三个变量视为货币存量的数学决定因素是十分有用的:强力货币存量;公众的存款与公众所持有的现金之间的比率;
商业银行系统的存款负债与其存款准备金之间的比率,这里,我们将商业银行系统的存款准备金定义为等同于商业银行系统的强力货币总持有量(见图 示 83)。
强力货币存量是在数学上说明货币存量的变动的主要因素。然而,在不同的时间里,强力货币方面的变动却是由不同的力量所引起的:在美钞时期内,主要地是由政府的信用发行方面的变动所引起;在1879-1914时期内,尽管在某种程度上也由为交换白银而发行的国家银行票据及通货方面的变动所引起,但主要地是由黄金的流动而引起;在1914-1960期间内,主要地是由未清偿的联邦储备信贷方面的变动所引起,然而1934-1940这些年份却因黄金的流动占主导地位而出现了明显的例外情况。
主要在金融困难时期,存款-现金比率有着很大的重要性。在每一金融困难时期内,公众对银行的信心的丧失都会导致公众将存款转化成现金的企图,从而使存款-现金比率锐减,并对货币存量产生了强烈的下降压力。联邦储备系统的建立被期望为能够消除存款-现金比率方面的此类变动所具有的货币重要性,办法是当公众希望以现金来替代存款时,在不要求存款多倍减少的情况下,提供一种能够使公众可持有的现金绝对数量增加的途径。然而事实上,联邦储备系统并没有成功地取得这一目标。在从1867-1960这93年中,最为显著的存款-现金比率的变动发生在1930年到1933年期间,在这一时期当中,存款-现金比率下降到不足于初始水平的一半,且仅在3年的时间里便使三十几年的长期增长化为乌有。尽管公众所持有的现金的绝对数量增加了,但是这种增加仅是在存款的更大幅度减少的代价下才得以实现,二者共同作用的结果是货币总存量减去1/3。1934年银行存款联邦保险制度的开始建立才最终地、决定性地改变了存款-现金比率的变动情况。从那以后,在短期当中这一比率从未遭受到剧烈的波动,但将来情况可能会有所不同。
尽管存款-准备比率通过在商业扩张时期普遍上升,在商业紧缩时期普遍下降而有着更为连续的次要作用,但是,同存款-
现金比率一样,存款-准备比率在金融困难时期才拥有其主要的作用与影响。一旦公众通过降低存款-现金比率而表现出对银行的不信任,银行必须通过力求加强其准备而应付此种局面。在很短的一段时间之后,他们成功地做到了这一点,也就是说他们成功地降低了存款-准备比率,从而进一步加强了货币存量的下降压力。
在较长的时期当中,存款-准备比率也对应于货币安排方面的变化而变化。在美钞时期内,由于国家银行的日臻完善及非国家银行的相对重要性的提高,存款-准备比率有了显著的上升。在1897-1907这10年中,这一比率又一次地上升,这部分地起因于财政部所担负的、更为广泛的中央银行职能的恢复。在联邦储备系统建立以后,这一比率再一次上升,原因在于联邦储备系统的建立既降低了法定准备要求,又给银行以信心:在需要的时候,在其它一切都失败以后,它们还有一个现成的、最后的贷款人可以依靠。1930-1933期间的货币崩溃,深刻地改变了这种情况。这使得存款-准备比率从其1929年的全期最高水平,下降到(10年以后)略高于我们的时间序列开始时的1867年水平。1930-1933期间的经历使银行知道了不能在流动性方面依靠联邦储备系统;银行根据它们在流动性偏好方面的相应变化来调整它们的准备大约需要3年的时间。1936-1937期间法定准备要求的连续提高使银行在其偏好方面发生了又一次变化;同样,它使银行用了大约3年的时间来进行调整。从那时起,随着存款保险在消除银行挤提风险方面的作用之逐渐被认识及早期经历的影响之逐渐消失,存款-准备比率持续上升。如果调整是针对法定准备要求方面的变动而作出的,那么这一比率将回到它在20世纪20年代后期的水平上。
尽管在影响货币存量的力量方面存在着这些明显的变更,但正如我们所看到的,货币存量方面的变动与其它经济变量的变动之间的相互关系,一经确定下来,则很小存在任何改变。对货币存量有冲击作用的那些外部力量已发生了根本性变化。与此同时,货币存量变动对经济生活的其它方面的影响作用似乎一直是高度稳定的。
3.货币方面的变动的独立性问题
货币存量的变动与其它经济变量的变动之间的密切联系本身并不能告诉我们任何关于二者择一的影响方向的起源问题。货币方面的变动可能是在随其它经济变量方面的、独立产生的变动而应声起舞;国民收入与价格方面的变动不能是在随货币方面的、独立产生的变动而应声起舞;这二者可能是相互作用的,每一方面都可能拥有某些独立因素;或者,二者可能都随此以外的、第三种影响因素系列所发出的共同之声而起舞。对在货币历史上非常重要、范围广泛的定性证据加以分析所带来的一个极大好处在于:它为对这些关于所观测到的这一统计协变性的各种可能解释加以区分提供了依据。我们可以超出这些数字本身,并(至少在某些情况下)对引起下面这种特殊变化的先前情况加以分辨:在我们将有关这些特殊变化的统计数字输入计算机时,这些特殊变化变得如此地缺乏个性特征。
从我们的论述来看,有一件事情是充分明确的。鉴于货币方面的变动通常不是商业情况方面的同期变化的直接或必然结果,所以,从这一意义上说,货币方面的变动事实上通常是独立的。
最明确的例子可能要数1897-1914期间的货币扩张,这一次货币扩张是世界性的,且反映了黄金产量的增加。黄金产量的增加部分地是前十几年中价格下降的结果(价格的下降促进了黄金生产),也可以说反映了货币变动与经济变动之间的相互作用。但是,很清楚,这次货币扩张不能归结为名义国民收入与价格的同期提高。名义国民收入及价格的提高单独地促进了世界黄金产量的普遍减少,而且在一金本位的世界里也促进了黄金从任何个别国家的流出。如果货币与国民收入的共同变动不是完全同步的,那么,影响的方向必定是从货币到国民收入。
第一次世界大战及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两次主要的货币存量增加大约是同样清楚的。在两次大战的早期阶段,随着交战国将它们业已可以流通的资源用来购买美国的战争物资,黄金大量地流入美国,而这一期间的货币存量的增加则反映了这一流入。因为黄金的流动在1914年以前的年份中就已经存在了,所以,这一时期黄金的流入不是经济活动方面的同期变化的副产品。它们是两次战争之爆发的结果,是交战国家的政治当局有计划的政策决定的结果。在两次战争的晚期阶段,这一增长反映了美国当局关于为战事支出筹集资金的政治决定。这些决定涉及到了强力货币的大规模扩张,由此来继续为黄金的流入所开始的工作。同样,如果货币存量的变动与名义国民收入及价格的变动不是同时发生的,那么,影响的方向必定是从货币到国民收入。
硬币支付的恢复及一系列白银事件反映了所发生的货币变动方面的巨大独立性,也反映了货币变动与商业变动之间的、相当复杂的作用与相互作用。19世纪70年代对恢复硬币支付的各种赞成与反对压力,及19世纪90年代银币的自由铸造压力,是决定事件进程的主要因素。尽管这两种主要因素当然地并不独立于经济的长期发展进程。但是在某种程度上二者都独立于同期的经济活动进程。这二者也深深地受到了这些事件的进程的影响;反对恢复硬币支付的压力及赞同银币自由铸造的压力,极大地为商业活动进度的减慢或下降,或为农产品价格的下降而加强。更为重要的是,国内外的收成状况,19世纪70年代铁路部门的发展及19世纪90年代伦敦货币市场的发展等此类的同期事件,对那些政治压力引起货币波动的特定时日有着重大的影响,依次地又将反作用于商业情况及政治态度。
联邦储备系统的建立为研究货币问题的学者提供了一个较好的替代物(与社会科学家通常可以得到的相比),以替代为确定影响方向而进行的有所控制的实验。这一系统有时仅仅是其它力量借以发挥作用的一种途径——正如两次大战期间及20世纪30年代大部分时间里所发生的情况一样,那时,联邦储备系统所遵循的是一个大致被动的进程;又如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所发生的情况一样,那时,其支持政府证券价格的政策使联邦储备系统几乎没有发挥独创性的余地。但是,联邦储备系统的建立使一小部分人具有了通过审慎的过程,以明显的且可证明是同一的方式,改变事件进程的权力(这种权力一次又一次地为他们所行使)——这里所描述的过程与有所控制的实验的行为相类似。的确,货币当局的行动极大地为他们行使其权力的社会中的舆论及知识水平所影响。货币当局的态度,他们所进行的实验,及他们对实验结果所作出的解释等,在很大程度上为同期的事件进程及关于货币现象的同期知识水平所决定。这一点对于自然科学家决定进行何种实验,根据以前的实验及同期的知识体系对实验结果加以说明等活动来说同样是正确的。在这两种情况中,对现有知识状态的这种依赖,并不改变科学的独立性,即独立于引入控制变量中来的这些变动的早期或同期事件进程。在这两种情况当中,上述说法的含义仅仅在于:后来的学者可以根据改变了的知识体系而对这些实验结果重新作出解释,并得出与原先的实验者所得出的不同的结论。
而且,的的确确,要想确定货币当局的行动所具有的准确影响,这通常是不可能的,一且永远是困难的。货币当局的行动通常是在许多其它情况之下而采取的,所以,至于所观察到的结果是由货币当局的行动所产生的呢,还是由某些其它情况所带来的,这二点根本不可能搞清楚。对于自然科学家的实验来说这一点同样是正确的。没有任何实验是可以完全控制的,而且大部分实验对于与实验课题有关的、经过检验的、且业已得到证实的知识的增加来说,贡献甚微。正是那种不同寻常的、决定性的实验为这一实验课题洒下了一束强光——一束使我们对于那些较不重要的、然而在这一决定性的实验得以作出之前又十分必需的实验视而不见的强光。
在自联邦储备系统建立以来的货币历史记录中,存在着三种这类决定性实验的类似物。有3次,联邦储备系统有计划地采取了大规模的政策措施,而这些政策措施不能被看作是名义国民收入与价格的同期变动的必然的、或不可避免的经济结果。同自然科学家的决定性实验一样,这些实验的结果是如此之一致,如此之明晰,以致于在其解释问题上所存在的疑虑微乎其微。这3次决定性实验的日期是:1920年1月-6月,1931年10月,1936年7月-19
37年1月。这是联邦储备系统实行具有极强约束力的委员会法令的3个时期(且是仅有的3个时期):1920年1月,当会员银行向联邦储备银行的借款超过其法定准备余额总额时,联邦储备系统将贴现率由4.75%提高到6%,后来到了1920年6月,又进一步提高到7%;1931年10月。当倒闭的浪潮席卷商业银行(正如前一年的情况一样),且对联邦储备系统的负债不断增加时,在两个星期的时间里,联邦储备系统将贴现率由1.5%
提高到3.5%;
1936年7月至1937年1月、当财政部实行黄金冻结时——这等价于大规模的、限制性的公开市场业务——联邦储备系统宣布将法定准备要求提高一倍,分3个阶段进行,最终有效期是1937年5月1日。除了这3个时期以此在联邦储备系统的历史上没有任何其它时候,曾采取过具有类似规模的、明确的限制性措施——我们甚至不能提出类似的建议。
与这些行动相联系的、精确的货币变动是同样地剧烈与明晰。1920车及1936-1937年期间所采取年的行动在几个月之后为货币存量的急剧下降所伴随;而1931年所采取的行动立即带来了货币存量的急剧下降,这是在联邦储备系统的历史上曾出现过的、在12个月的期间内的3次最急剧的下降,分别为:下降9%(1920年),下降14%(1931年),及下降3%(1937年)。对于1920年第1次下降及1937年第3次下降来说,这些数字未能充分地反映货币方面的反应的严重程度。1919年及1936年,货币存量再一次地以飞快的速度增长,所以接下来的下降代表着从一个不同寻常之高的增长速度到一个不同寻常之快的下降速度的减速。1931年的下降——即这3次下降中绝对下降最严重的一次——按减速度来表示则是最温和的一个;前一年中的货币存量一直以略低于14%
的比率而下降,所以在以1931年10月为开始的这一年度内下降比率大约增加了一个百分点。
与这些货币行动相联系的经济变动是同样的剧烈及同样的明显。1920年及1936-1937期间的货币行动在几个月以后,为工业生产的急剧紧缩所伴随;1931年的货币行动立即带来了工业生产的急剧紧缩。在12个月期间内的下降幅度分别为:30%(1920年),24%(1931年),及34%(1937年)。此外仅有两次工业生产的下降具有可比的严重程度:一次是1929-1934期间的下降,这个问题我们后面还会涉及到;另一次是1945年的下降,这时的急剧下降代表着战后产品构成从军事产品向其它产品的转向。而不是象其它
4个时期那样,代表了经济活动的普遍紧缩。其它指标也证实了工业生产方面的这一情况,不论是从批发价格、货运量、普通股股票价格或百货商店销售额等哪一方面来看,随这3次货币行动而来的下降趋势,都是联邦储备系统历史上仅除1929-1931年下降以外的、大幅度的、最严重的下降。
由这3次准控制的实验所提供的这一证据的有力程度也许可以通过类比而使之更为清楚。假定我们拥有42对夫妇的医疗记录(与联邦储备系统1919—1960期间的42年历史相对应。因为第一次世界大战时联邦储备系统尚不能有效地控制局面,所以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不包括在内)。假定我们发现3个男子及4个女子患有某种特定的疾病;假定这
4个女子中有3个被发现是患有同种疾病的那3个男子的妻子。那么这种疾病具有传染性的证据毫无疑问地是很有说服力的——如果第4个女子的丈夫被发现是唯一的患有一种与此病具有生物联系的、但并不完全一致的疾病的人,那么这一论据将特别有说服力。同样地;前面所描述过的那3个事件建立了同样强有力的证据:这些经济变动是有计划地采取的货币行动的结果,从而,我们关于货币存量与国民收入之间的密切协变性问题的发现,反映了从货币到国民收入的这样一种影响的存在。的确,从某一方面来说,这一类比本能充分反映该证据的有力程度。它没有对事件的时间先后加以考虑。
经济变动是货币变动的结果这一推论,为对1929-1931期间的紧缩所作的检验得到极大的加强.1929-1931期间的经济紧缩是不与联邦储备系统的明确的约束措施相联系的一次大规模紧缩,而且是1929-1933期间的特大紧缩的第一部分。1929—1931期间的紧缩可能比任何其它经历更适于用来加强这一观点:货币按照商业的曲调而起舞。原因在于:联邦储备系统事实上并没能阻止货币存量的1/3下降——这是至少从1892-1894年以来迄今为止在周期性紧缩过程中所发生过的最大的下降——或经济活动的相应紧缩。联邦储备系统以无办法可想为借口,明确地提出;导致紧缩的非货币力量是如此之强大,如此之猛烈,以致于该系统无力阻止这一势头;而且它还不明确地提出:货币存量下降幅度之大归因于商业活动下降幅度之大,而不是象我们前面所引用的证据所表明的那样,刚好相反。很多其他的人虽然在货币在经济事务中的作用问题上独立地持有各种不同的意见,然而认识到货币当局的良好愿望及该系统许多个人的能力,所以接受了该系统的托词。此外,具有截然不同的起因且决不必然地意味着货币政策之软弱无力的一场经济理论革命,提出了这样一种理论结构:该理论结构既合理地说明了货币政策的这次失效,同时又为这一经济崩溃提供了在学术上令人满意的另一种解释。
在一种意义上(且就我们所知仅在这一种意义上),可以创造一种情况,以适合于货币方面的下降是经济下降的结果这一主张。因为这一意义所涉及的是主要地依赖于心理因素及政治因素,所以,这一意义与我们力求理解经济关系这一主要任务不相关联.联邦储备系统当时是在这样一种社会舆论中运行的:这种社会舆论主要地将经济衰退与萧条视为起治疗作用的事件,是在主体经济中肃清早期过剩的不良影响所必需的。这一普遍流行的观点还混淆了货币与信用之间的界线。混淆了货币存量的一个组成部分相对于另一组成部分的弹性与货币存量的一个组成部分相对于总存量的弹性之间的界限;将下面这种情况看作是合意的:即货币存量应该对“贸易需求”作出反映,在扩张时期上升,在紧缩时期下降;且认为金本位的保持及汇率稳定的保持比内部稳定的保持具有大得多的重要意义。这些态度中的大部分反映了大多数公众的看法,而不仅仅是反映了金融社会(特别是联邦储备系统)的意见。在这种社会背景下,可以证明:联邦储备系统所奉行循是一种无法规避的政策;联邦储备系统不能被期望阻止1930年期间可估计的货币存量下降,原因在于联邦储备系统以及其他人将这一下降看作是对早期的投机性过剩的一种合意的冲抵;而且,在193O年后期,在银行开始大规模地倒闭以后,在公众力求将存款转为现金以后,联邦储备系统未能作出强有力的反应。这反映了这样一种态度:清理“坏”银行,“顺其自然”,而不是“人为地”支持该金融系统,这才是理想的办法。毫无疑问,大致说来,优先保持金本位的任务是1931年10月、继英国脱离金本位及美国黄金外流之后,贴现率急剧上升的原因——这一贴现率的急剧上升是前面已描述过的、作为该系统的决定性实验之一的一种约束性行动。
这一说明准确地反映了情况的一个重要方面.它有助于解释:那些能力非凡、热心于公益事业的人何以如此行事?现在回想起来,他们的所作所为似乎是误入歧路的;为什么在联邦储备系统之外如此明显地缺乏经济治国之才,以致于对该系统不存在坚定的、有理有据的压力从而采取完全不同的行动?但是,即使在那一水平上,这一说明也是严重的不完善的。我们倾向于认为:联邦储备系统所遵循的这一特殊行动进程,较少地归因于社会舆论——尽管社会舆论毫无疑问地是一个必要条件——而较多地归因于一系列或多或少的偶然性事件及该系统内部对权力的经久倾轧。1928年本杰明·斯特朗的去世,使争斗进入了白热化阶段。这场争斗左右了整个1929期间的政策,使得联邦储备委员会与纽约银行——作为所有储备银行的领导者而起作用——之间,在面对股票市场繁荣所应采取的适当政策问题上形成僵局。结果产生了这样一种政策:按照我们的观点,从打破市场行情看涨这一角度来说这一政策未免太松,从允许强有力的商业扩张这一角度来说这一政策又未免太紧。这一争斗加之该系统的其它组成部分对纽约银行随1929年10月的股票市场崩溃而采取的独立(且有效的)业务所作的反应,间接地导致了公开市场业务权力的转移、为纽约银行所控制的5人委员会由12个联邦储备银行理事所组成的12人委员会所取代,在新的委员会当中,纽约银行所发挥的重要作用较小。这一变动暗设机关,极大地促进了一项无所作为、放任自流的政策。
我们与卡尔·斯奈德拥有何样的观点。卡尔·斯奈德作为一名统计学家与经济学家,多年来一直与纽约银行相联系。他认为:如果本杰明·斯特朗能将其强健的身体再多保持12个月,那么,我们本可以在1930年结束这场衰退,并因此而结束对以后的政治发展产生了如此深刻影响的、长久持续的世界危机。事实上,斯特朗在纽约银行的接班人乔治·L·哈里森。在1930年曾极力赞同扩张性行动,但却没能压倒理事会及其它银行理事的联合反对。1931年,在该理事会的新总裁尤金·迈耶的支持下,哈里森又一次地主张扩张性行动,但是,这时,僵化与无为的局面已然形成,在国会的压力下,1932年,这一僵化与无为的局面才暂时地得以打破。尽管存在着这种普遍的社会舆论,但是,纽约银行的全体技术人员——有必要回想一下:在斯特朗的领导期间,纽约银行几乎完全地控制了整个系统的政策——会一致赞同这样一些政策,这些政策现在回想起来,在我们看来,似乎是属于那些应该得到采纳的政策。
不管怎么样,我们目前的目的所涉及的,既不是褒贬,也不是对在联邦储备系统所面临的窘困情况下该系统的行为的原因加以全面地理解。即使联邦储备系统的行为,在此种情况下,从心理上或政治上来说是不可避免的,但是,这也只能说明为什么所进行的是准控制实验,而并不能说明实验的结果。这一问题仍然存在着:货币方面的变动是否是经济变动的不可避免的结果,这样一来,如果该系统不是这一影响的中介人的话,那么,某种其它机制必将促进了同样的货币变动;或者,货币方面的变动是否可以看作是一种经济上独立的变量,它在很大程度上说明了经济方面的变动。关于该项答案几乎不存在什么疑虑之处。在1929-1933年紧缩的全都期间内,该系统可以采取的政策很多,通过这些政策该系统可以制止货币存量的下降,而且事实上,通过这些政策该系统几乎可以以任何期望的比率而增加货币存量。这些政策并不涉及根本性的变革。它们所涉及的是一种在早些年间业已为该系统所实行过的措施,是一种为该系统的创始人所明确考虑的措施,其目的完全就是为了对付如1930年后期发展起来的、且此后持续很久的这种银行危机。这些政策所涉及的是这样一些措施:只要当时所处的官僚政治结构或权力分配情况稍有不同,或者即使当权者的个性稍有不同,这些措施也将能实际地得到提出且很有可能得到采纳。直到1931年晚些时候——而且我们认为还要近一些——这些可供选择的政策与金本位的保持之间并不存在任何摩擦。直到1931年9月,经常困扰该系统的问题仍然是如何使黄金的流入得到控制,而不是相反。
再来考虑另一种情况:如果1914年以前的银行系统(而不是联邦储备系统)在1924年仍然存在,那么货币存量就不会发生类似于过去所发生的那样的下降。对较早期的银行系统下所发生的1907年银行危机与1930年晚些时候所发生的非常类似的流动性危机所作的比较,为上述这一判断提供了强有力的证据。如果较早期的银行系统那时仍在运转的话,而且如果此外的任何事情都仍如1930年12月以前那般地进行的话,那么,1907年的经历有力地说明:对银行失败的初始反应必定要比1930年所发生的要严重得多,可能还会涉及到银行对存款与现金的可转换性的一致限制。与构成1930年晚些时候的特点及为1931年早些时候所具有的、对银行系统的持久性压力相比,这一限制可能会对深化当时的经济紧缩产生更为严重的初始影响。但是,这一限制也会缩小危机的波及幅度,防止银行失败的累积,并使经济在几个月之后得以复苏成为可能(正如这一限制在1908年所作的那样)。
所以,在这些情况下,虽然联邦储备系统在1929—1933期间的行动可能是可以理解的,甚至在心理上或政治上是不可避免_的,然而这一紧缩是另一条有力的证据,它说明了:当货币存量的下降不是为联邦储备系统所采取的那些明确的限制性措施的结果时,货币方面的变动具有经济独立性,独立于国民收入与价格的同期进程,即使在紧缩的早期阶段(1929-1931)也是这样。的确,这可以被看作是第四个决定性实验,使得独立的货币下降与后来的经济下降之间投掷硬币的正反比例为4比4。
从货币到国民收入的一重要的、独立的影响之存在,说明了我们已提到过的这样一种对比。即在我们所研究的、几近一个世纪的时间里货币安排方面的可变性,与货币方面的变动和其它经济变量方面的变动之间相互关系的稳定性的对比.正如我们所知道的那样,货币安排的可变性已经带来了货币变动本身的相应变化。但是,即使影响的主要途经是从货币到商业,也没有理由认为:货币安排方面的变动必定改变了货币方面的变动与商业方面的变动之间的相互关系。这一相互关系主要地是由货币借以影响商业的途径所决定的。只要这些途径保持不变(正如它们业已明显地表现出来的那样),那么货币与商业之间的相互关系也应该保持不变。然而,假定影响的主要途径是从商业到货币。这样一来,由于在不同的货币安排下商业方面的变动对货币存量有着不同的影响,所以,货币机构及其制度方面的变化将不仅影响到货币的变动情况,而且影响到货币与其它经济变量之间的相互关系。例如,在1914年以前的金本位制度下,美国社会的商业扩张将趋于产生国际收支逆差,这依次地又将造成黄金外流,从而对货币存量产生下降的压力,该系列中的这一特殊纽带大致地为联邦储备系统20世纪20年代所采取的黄金进口冻结政策及为财政部在20世纪30年代中的部分时间里所采取的黄金进口冻结政策所割断,且为1914年以后的其余时期内金本位性质的变化所极大地削弱。不论是1914年以前还是以后,商业扩张都使利率提高并刺激了银行的扩张。然而,1914年以前,利率的提高只有通过存款——准备比率的提高或从国外吸引资本从而吸引黄金才能使货币存量得到增加。1914年以后,利率的提高也可以通过诱使银行向联邦储备系统更多地借款而增加货币存量。如果最主要的影响方向是从商业到货币,那么,在商业与货币之间的纽带方面的这些变化及其它变化,将很可能使下述关系明显地有所不同:即1914年以前的时期内的变动与1914年以后的时期内的变动之间的相互关系,而且也许是对这些时期作进一步的划分所形成的时期内的变动之间的相互关系。
虽然从货币到经济活动的这一影响是主要的,但同时也明显地存在着反方向的影响,在与商业周期相联系的短期变动期间内情况尤其是这样。存款一准备比率的周期形态就是一个例子。硬币支付的恢复及白银事件,1919年通货膨胀,还有1929—1933期间的经济紧缩,这些都清楚地反映了商业对货币的反作用影响的其它方面。所以,货币存量方面的变动除了是名义国民收入与价格方面的变动的一个独立根源之外,还是名义国民收入与价格方面的变动的结果——尽管货币方面的变动一旦发生,它们会依次地对国民收入与价格产生更进一步的影响。彼此在相作用,但在这当中,在较长期的波动及主要的周期性波动当中,相当清楚,货币是主要的参与者;而在较短期的波动及较温和的波动当中,货币(与名义国民收入价格一道)更几近于一个平等的参与者——这就是我们的证据所给出的理论要义。
4.表象的欺骗性
货币是一个引人入胜的研究课题,原因在于它是如此地充满着神秘与自相矛盾之处。作为纸来说,印有图案的一张绿色的纸与同样大小的、从报纸或杂志上撕下来的一张纸几乎没有什么差别,但是,一张可以使其持有者得到某种数量的食物、饮料、衣服及其它生活必需品的要求权,而另一张只适用于引火。差别在哪里呢?这张绿色的纸可以读作:“美科坚合众国将对其持有者立即支付……美元”,或者是具有这种作用的其它文字,此外再加上这样一层含义:即这张绿色的纸是“在偿还债务时债主必须接受的合法货币”。但是,在当前的情况下,这种承诺仅是一种一张绿色的纸与一张或几张其它绿色的纸相兑换,或与硬币相兑换的许诺,而这些硬币,如果加以融化并在市场上作为金属出卖,其所得少于它们可以兑换的纸币数量。合法货币的质量仅意味着在为政府所拥有的债权的清偿中,政府将接受这些纸张,且法院将把这些纸张支付看作是对以美元表示的债务的清偿。为什么在私人的产品与劳务交易中这些纸张也能为私人所接受呢?
简单的答案——然而是正确的答案——是:每个人都接受这些纸张,这是因为他坚信别人将接受这些纸张。这些绿色的纸张具有价值,这是因为每个人都认为它们具有价值;而每个人都认为它们具有价值,这是因为在他的经历当中它们已经具有了价值。如果不存在一个共同的、且普遍为人们所接受的交换媒介,那么我们的经济连现有生产力水平的一小部分也达不到;然而,这一共同的、且普遍为人们所接受的交换媒介本质上却是一种社会常规,这种社会常规的存在完全归功于人们对从某种观点来说,明知不符合实际而习惯上仍然采用的东西的相互接受。
这种社会常规,或者说这种明知不符合实际但习惯上仍然采用的东西,或者随便你称呼的这种东西,决非等闲之辈。相反,一种共同货币的社会价值是如此之大,以致于即使在极端的煽动之下人们仍将固守这种明知不符合实际俱习惯上仍然采用的东西——毫无疑问,货币发行者从通货膨胀中得到的收益部分地来自于此,从而搞通货膨胀的动因也都分地来自于此。但是,这种明知不符合实际但习惯上仍然采用的东西也决不是坚不可摧的:这种绿色纸张的数量的极端变动——正如美国革命战争时期或各国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及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的恶性通货膨胀时期所生的情况一样——或者这种绿色纸张的数量的温和变动加之法律上与实际上对名义价格所作的最高限制——正如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德国的情况一样——将使以前作为货币而发挥作用的这种纸张一文不值,并促使人们去寻求替代物:如香烟与法国白兰地酒,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在德国,它们曾一度成为交换媒介。
货币不过是一种表面现象。“实际起作用的”力量是:人们一的能力,人们的勤奋与才智,他们所掌握的资源,他们的经济组织模式与政治组织模式,等等。正如约翰·斯图尔特·穆勒在一个多世纪以前所阐述的那样:
简单说来,在一社会的经济生活当中,不存在任何在本质上比货币更微不足道的东西了;然而货币作为一种节省时间与劳动的发明物所具有的性质不包括在内。它是一种使将要进行的事物更快、更为方便地进行的机器——尽管当不存在货币时将要进行的事物将进行得较慢、且较为不方便;而且同许多其它种机器一样,当货币这架机器失调时,它仅产生出它自己的、独特的、独立的影响。
完全正确。然而,除非我们认识到:几乎不存在这样一种为人类所拥有的发明物,当其出现差错时,它将对社会造成更大的危害,否则的话,还可能存在某些误解。
每个人都认为他可以决定他的财富中他将以货币形式而持有份份额;然而,为所有的人可以持有的货币总量,却非作为一个总体的所有货币特有者所能控制的。每家银行都认为它可以决定:它的资产当中的多少份额将以现金及在联邦储备银行的存款的形式而持有,以满足法定准备要求并符合预防的目的。然而,为所有的银行所能持有的货币总量却非所有银行总体所能控制的.如果某一家银行的现金得到了增加,那么,借此它可以获得至多与这一增量相等的其它非现金资产;然而,如果所有的银行共同地得到了一个现金增量,那么,该银行系统可以借此而得到与这一增量的倍数相等的其它资产。
在我们的分析过程中,表象的这种欺骗性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南北战争期间,以美钞表示的黄金价格会随战争局势的变化而天天发生波动;但是,但当战争局势影响到外国人持有美钞或以美钞表示的有价证券的意愿时,战争的局势才仅在很小的程度上影响到这些波动所借以发生的水平。这一水平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棉花出口的大量减少以及发行货币以为战争筹集资金时北方内部价格的上涨。
为促进硬币支付的恢复而采取的一种方法——也就是说,提高美元以外国货币表示的价值——与弗兰克林·D·罗斯福为达到完全相反的目的,即降低美元以外国货币表示的价值——而采取的方法是完全一致的。在这两种情况中,财政部都从国外购买黄金。新政经济学是正确的,至少在这一方面是如此;所以,在美钞期间内这同一方法的采用意味着:从国外购入黄金的机械影响,使得硬币支付的恢复更为困难,而不是更为容易。
尽管在接近15年的时间里硬币支付的恢复是一项主要的政治问题,但硬币支付之恢复的成功取得,却很少归功于在此名目下所采取的那些措施。鉴于扩大美钞发行的压力,所以,政府方面的主要贡献是强力货币的少量减少——我们承认,在纯粹的政治方面并没有任何显著的成就。硬币支付之恢复得以成功的原因在于:尽管存在着货币存量的温和上涨,但产量的迅速增长使价格水平下降了一半。对硬币支付之恢复具有最大影响的政府措施,不是这些明显的货币政策,而是那些促进了产量迅速增长的失职与委托行为(act
of omission and commission)。
“健全货币”势力对主张自由铸造银币的人进行攻击的理由在于:银币的自由铸造将导致货币存量的不适当的迅速扩张,从而酿成价格膨胀。财政部所进行的有限的白银购买成了人们叹惜的对象。原因在于:据认为,这些购买不适当地增加了货币存量,从而成了将由无限制的购买而引发的那种通货膨胀的先兆。事实上,即使金本位没有被废除,由这场白银骚动所带来的主要经济危害也只是在于:它加重了货币存量之过低增长率,从而产生了通货紧缩。它产生这种影响的原因在于:人们对美国将放弃金本位的担心减少了资本的流入,而在不存在这种担心的情况下资本的流入将较大;同时,这种担心又促进了资本的出逃。依次地,这些情况要求美国国内的价格较低,低于在不存在这些情况的条件下,在为美国与外国的黄金官价所制订的汇率下,为平衡国际收支所需要的水平。
1896年布赖恩的失败标志着这场白银骚动的最高潮。1896年布赖恩的失败之所以成为最高潮,并不是因为布赖恩的雄辩失去了威力,也不是因为“健全货币”的拥护者以其理由说服了银币消自由铸造政策的拥护者,而是因为:黄金的发现及黄金开采与冶炼技术的改进,使黄金成为实行通货膨胀的有效工具。而这一有效工具正是布赖恩及其追随者试图通过白银而获得的。
1907年的银行恐慌产生了明显的、不可抗拒的银行改革压力。然而,我们有理由认为:至少这次恐慌的最后措施——即银行关于存款对现金的可转换性的一致限制——是一项治疗良策,它中止了这场流动性危机,它使许多优良的银行免于作为大规模歇斯底里症的牺牲品而坠入洪流。而且,以短暂但严重的困难为代价,它在短期的紧缩之后便迎来了经济的复苏与高涨。
最终制定的改革措施——联邦储备系统、其目的是防止将来发生任何此类恐慌或任何此类的转换限制,事实上并没能阻止住1930-1933期间发生的干1933年3月的银行假日而终止的美国经济史上最严重的恐慌、最严厉的转换限制及银行系统的崩溃。意在促进货币稳定性的这同一项改革,30几年来,一直伴随着货币存量方面的相当大的不稳定性,其不稳定程度之高居我们的数据所及的、联邦储备系统之前的任何经历之首,而且,也许还居整个美国历史当中的任何经历之首(仅革命战争时期除外)。
股票市场之繁荣及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的通货膨胀之阴影,导致了这样一种广为存在的观点:20世纪20年代是一个通货膨胀的时期,而1929-1933期间的价格暴跌则是对此作出的反应。事实上,如果要说的话,应该说20世纪20年代是一个相对通货紧缩的时代:从
1923年到 1929年——对商业周期的高峰年份加以出轨并从而避免周期性影响的干扰——批发价格以年1% 的速度下降,而货币存量以年4%
的年际速度增长,货币存量的这年4% 的增长率大致上是为满足产量扩大的需要所要求的增长速度。1927-1929期间的商业周期扩张,是自
1891—1893期间以来首次出现的这样一个时期:在此扩张期间内,批发价格发生了下降的情况(即使只是少量的下降),而从这以后再也没出现过这样的时期。
从1929到1933期间的货币暴跌,并不是在以前所发生过的情况的一个不可避免的结果。它是这些年份中所实行的那些政策的结果。正如我们前面已经谈到的那样,在1929—1933这些年份当中,可以用来制止这场货币崩溃的各种政策都是可以实行的。尽管联邦储备系统宣称:它们所实行的是一种松货币政策,但事实上,它们所实行的是一项极端的紧货币政策。
“新政”的支持者强烈地赞同松货币政策。而且,在20世纪30年代末期出现了迅速的货币扩张,这主要地是由两方面的原因造成的;一是黄金价格的上涨,二是希特勒权力的膨胀,后者促进了资本的向美国流动。这一迅速的货币扩张并不归因于除黄金价格的上涨以外的任何其它的货币行动。尽管这一上涨产生了所预期的直接影响,但与此相伴随的某些其它措施——特别是黄金的国有化,黄金条款的取消,及货币政策以外的新政计划——却因妨害了商业投资而产生了相反的影响。在这一时期当中联邦储备系统所采取的一项主要的货币行动,是于1936及1937年在新获得的权力之下,将法定准备要求提高一倍.这一行动并不打算带来显著的同期通货紧缩影响;它主要地是作为一项“预防性的”措施而被采用的;联邦储备系统使它自己满意于这样一种状态;超额准备充足且分布广泛。在这种情况下,加之财政部的黄金冻结政策,联邦储备系统将法定准备要求提高一倍这一行动产生了严重的通货紧缩影响。
2O世纪30年代的白银购买法案,是在这样一种表面目标下进行的:提高白银在国家货币储备中的比例,将其由1/6提高到1/3;而主要地却是为了援助白银矿工。该项法案在1933到1960期间内的总支出为20亿美元,即为使美国的白银矿工得到一美元的收益至少需支出5美元.然而白银比例增加到1/3的目标却永远没有实现。但是,20世纪30年代的这一白银购买法案却着实地使中国遭受了好几年严重的通货紧缩,使中国永远地、使墨西哥暂时地脱离了银本位,并且必须将其看作是在经济上及政治上削弱中国的一个重要因素。
人们曾广泛地认为第二次世界大战将伴随着严重的失业现象。联邦储备系统准备迎接这一可能性并欢迎债券支持计划,这是因为该系统认为债券支持计划将与战后所要求的松货币政策相一致。在这种情况下,通货膨胀(而不是通货紧缩)赫然出现,成为较大的危险,而且,在朝鲜战争所带来的通货膨胀增加的推动下,联邦储备系统最终被迫放弃债券支持这一自缚的锁链。
在美国所发生的事情在国外也发生了。人们曾广泛地认为:货币数量所具有的经济重要性很小,除非对货币数量的控制能够成为使长期利率保持较低(低于不存在控制时的情况)的手段,行长期利率保持较低依次地又将使总需求水平有所提高,否则的话,这一总需求水平将是不充分的。松货币政策是几乎一成不变的药方。通货膨胀是几乎一成不变的结果。只有当松货币政策被放弃时通货膨胀才能够得以终止。由此而来的一个结果是货币在经济事物中作用的健康一面的恢复。
与在前3/4世纪当中货币流通速度的下降相对照,在几乎整个战后时期当中,货币流通速度一直持续上升。这一上升的很大部分明显地是对战时货币流通速度的下降所作出的反应。但是,这一上升规模太大,且持续的时间太长,以致于我们不能单单以此作为解释。人们已经提出了无数的说明:从货币替代物之更为广泛的可得性与更为优良的质量,到利率的提高,再到人们对通货膨胀的恐惧。然而我们倾向于认为:虽然这些因素可能都曾发挥了某种作用,但是,超出对战时下降所作出的反应之外的那部分货币流通速度上升,则主要地是由整个公众对经济稳定信心之增强所产生的。与这一解释相一致,我们预期长期的下降趋势将得以恢复。但是,我们与这些表面现象之间的联系仍然过密,以致于我们根本无法肯定这些表面现象在哪些方面具有欺骗性。在对这种种解释加以最后的评判之前,我们还不得不等待实践去揭示真相。
然而在这件事情上,我们是确定无疑的:货币的历史将继续为其未来进程的见证人贮存意外之事——研究货币的学者及政治家在危难关头将予以忽略的那些意外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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