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革命》

埃德加·斯诺著 

 

附录

 

 


  六、1936年9月底至10月初斯诺采访毛泽东纪要 

  (同《毛泽东自述:一个共产党员的经历》1936年与斯诺的谈话) 

  4、革命的序曲 

  在毛泽东追述往事的时候,我注意到,有一个旁听者至少和我同样感兴趣,这就是他的妻子贺子珍。很明显,他所谈的关于他自己和共产主义运动的许多事实是她以前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对毛在保安的大多数同志来说,也是这个情况。后来,当我向其他红色领导人收集传记材料的时候,他们的同事常常围拢来兴致勃勃地聆听这些第一次听到的故事。尽管他们已经在一起战斗了多年,他们往往不了解彼此在入党以前的情况,那些日子往往被看做一种黑暗时代,人们的真正的生命只是在入党以后才开始。 

  在另一个晚上,毛盘膝而坐,背靠在两个公文箱上。他点燃了一支香烟,接着头一天晚上中断的故事线索继续讲下去。 

  “我在长沙师范学校的几年,总共只花了160块钱——其中包括我的许多次报名费;在这笔钱里,大概有1/3花在报纸上,订阅费每月约1元。我还常常买报摊上的书籍和杂志。我父亲责骂我浪费。他说这是把钱挥霍在废纸上。可是我养成了读报的习惯,从1911年到1927年我上井冈山时为止,我从没有中断过阅读北京、上海和湖南的日报。 

  “我在学校的最后一年,母亲去世了①(毛泽东的母亲是在1919年10月5日去世的。),这样我更没有回家的兴趣了。那年夏天,我决定到北京去。当时很多湖南学生打算用‘勤工俭学’的办法到法国去留学。法国在世界大战中用这种办法招募中国青年为它工作。这些学生在出国前打算先去北京学法文。我协助组织了这个运动。在一批批出国的人里有许多湖南师范学校的学生,其中大多数后来成为著名的激进分子。徐特立也受到这个运动的影响,他放弃了湖南师范学校的教席到法国去,这时他已经40多岁了。可是直到1927年,他才成为一名共产党员。 

  “我陪同一些湖南学生去北京。虽然我协助组织了这个运动,而且新民学会也支持这个运动,但我并不想去欧洲。我觉得我对我自己的国家了解得还不够,把我的时间花在中国会更有益处。那些决定去法国的学生当时跟李石曾(现任中法大学校长)学习法文,我没有这样做。我另有计划。 

  “北京的生活费用对我来说太高了。我是借了朋友们的钱来到首都的,到了以后,非马上找工作不行。我从前在师范学校的伦理教师杨昌济当时是国立北京大学的教授。我请他帮我找工作,他把我介绍给北大图书馆的主任。这个人就是李大钊,他后来成为中国共产党的一位创始人,以后被张作霖杀害。李大钊让我担任图书馆的助理员,我每月可以领到一大笔钱——8块大洋。 

  “由于我的职位低下,人们都不愿同我来往。我的职责中有一项是登记来图书馆读报的人的姓名,可是他们大多数都不把我当人看待。在那些来看报的人当中,我认出了一些新文化运动的著名领导者的名字,如傅斯年、罗家伦等等,我对他们抱有强烈的兴趣。我曾经试图同他们交谈政治和文化问题,可是他们都是些大忙人,没有时间听一个图书馆助理员讲南方土话。 

  “但是我并不灰心。我参加了哲学会和新闻学会,为的是能够在北大旁听。在新闻学会里,我认识了一些同学,例如陈公博,他现在在南京做大官;谭平山,他后来参加了共产党,以后又变成所谓‘第三党’的一员;还有邵飘萍。特别是邵,对我帮助很大。他是新闻学会的讲师,是一个自由主义者,一个具有热烈的理想和优良品质的人。1926年他被张作霖杀害。 

  “我在北大图书馆工作时,还遇见了现任苏维埃政府副主席的张国焘①、后来在加利福尼亚参加‘三K’党(!!!——斯诺)的康白情和现任南京教育部次长的段锡朋。我在这里还遇见而且爱上了杨开慧。她是我以前的伦理教师杨昌济的女儿。在我的青年时代杨昌济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后来又在北京成为我的一位真挚的朋友。“我对政治的兴趣越来越大,思想也越来越激进。我已经把这种情况的背景告诉你了。可是当时我的思想还是混乱的,用我们的话来说,我正在寻找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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